《中国联合商报》2007年4月30日——“薛开伍:《易》者,大士隐于市”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薛开伍将易学移植,嫁接并为人所用,联合战略屡试不爽。“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他运用善性、良知致力于把“形而上”的传统文化以利器形式深入社会各领域,以“善”继之,以“性”成之,布局运筹帷幄于一线思想之间。以简单对抗复杂,内涵兼收并蓄。在传统与现代之间行走,在庄谐之间思勉,他一如既往地坚持独行,也许现在考虑是不是没有结局的结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与湖南师范大学物理与信息科学学院的薛开伍副教授见面约在下午三点。城市的中午街道有些空虚,茶楼仅有几个闲散客人,艳红的软布沙发透着慵懒情绪,两位前台女招待趁着空隙煞有介事地聊起了女人永不褪色的时尚话题。“预测大师”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窗外隐约回荡着毗邻的河风。剥离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冷学究气,舍弃了躁动不安的浮华都市气息,我面前就只剩一个生动开阔的雅儒“谈”家。张口即是易道,句句以例为引,易学脉络也在这个下午和着他的人生明朗了。
识道自幼始,以心交《易》
情节或许类似某些故事,却是真正发生在薛家的可考事实。
薛开伍的父亲是当时所在乡的乡长,正派善良的官风为人乐道。还是那个艰难的年代,已经模糊了日月概念的一天,父亲领了一位七十余岁的老乞丐来家里。人生七十古来稀,留宿这样一位生命如烛火的残年老人无疑是冒了很大风险。心存感激的老人临走留给薛家一本《周易》,薛开伍的叔叔如获至宝地研读,渐渐在当地小有名气。固执古板的叔叔从不将这门神秘学问言传身教,但耳濡目染的文化熏陶仍然影响了薛开伍最初的思想启蒙。
此时的薛开伍对易学仅仅远观未得接触,更谈不上深究之意。而冥冥之中,中学时代的一段经历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尤为重要。
当时他在很偏远的中学读书,七十年代的学习方式属于半工半读。学校规定每个学生每月要收固定数目的牛粪,边上学还要边顾及路边的额外“学习成果”。薛开伍上学年龄较早,体力活自然比不过年龄较大的孩子,经常因完不成任务而留校。从家到学校二十几里地的距离没有人烟,这对于晚归的孩子是件令人恐惧的事情。幸好放学路上几乎经常遇到村里替人预测的一个盲人先生,薛开伍在回家的路上终于消减了寂寞,也常常乐于向他请教一些有关预测的事情。蹊跷的是,很多结果与盲人先生讲述的情况竟基本吻合,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比较重,薛开伍渐渐对琢磨《周易》结下不解之缘。
薛开伍真正与易学深交自1982年进入湖南师范大学开始。那个时期的薛开伍最常做的就是携带视若珍宝的袖珍录音机出没于陋街背巷的算命摊点,记录相关言谈,回学校再做整理研究。初生牛犊的他并不莽撞行事,贸贸然大概会招致误解,反不如坦诚布公地提出来。他最常到湖南第一师范旁的妙高峰一位姓郭的算命先生那里去取经,“那时我就公开地跟他讲‘我想把你的话录起来’。”
大学阶段的研究终归实现了跨跃式的实质进展。表象离核心的发掘却并非“一日之寒”,真谛的领悟不是触手可及的,需要一个由表及里的艰难过程。薛开伍承认,大学之后的十年左右时间他都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的名句总是在各样的时间、空间里百用不厌。
易入商道者,天时地利人和也
“商业领域尤为体现易学精神。”成功的企业家善于把握“天时地利人和”毋庸置疑。如此概念的伸缩性由这三个关键词放大,可以衍变出更多值得研究的空间。企业盈亏,概括性地解释无非是对这句古训领悟得够不够透彻罢了。
天时,明指时机,商场中的理解为商机;地利,指代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人和,囊括人与人之间、人与自身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人与自身的研究不容小觑。薛开伍认为,常人眼中的天时地利人和,是被动的接受。主动寻找和创造天时地利人和,才是现代企业家应该具备的态度。
“九十年代中期正值下岗热,没有保住‘铁饭碗’的下岗职工大量流散于社会。曾经有人想到一个商机,家政服务!迫切需要解决工作问题的人太多,免费培训然后安排工作,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通过电视媒体等多渠道进行广告宣传。连续三天招聘,一个报名的人也没有。为什么?当时的老百姓还没有接受家政服务的观念,比较排斥这种低层次职业。这就属于操之过急,时机没有掌握,自然谈不上商机。现在呢?这个行业也正在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家政服务多红火啊。谁还排斥?但是已经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少了。选择时机过早,还没有市场;太迟以后呢,又失去了市场,所以这就是一个时机和商机问题。正所谓‘提前十步为烈士,提早一步才是英雄’。”
薛开伍坚决反对以《易》谋私,他认为,预测可以谋取利益,但切不可建立在牺牲别人利益的基础上。因此凡为此类事情请他预测的人总是碰壁而返。而帮助企业策划的态度则大相径庭。他说,其实企业也为赢利,但这是不违背客观经济规律合法合理的生财之道,其中融合了各式利益,也包括社会效益。如何将行之有效的管理经营方式引入企业中至关重要,让企业,社会,以及社会个体三方受益。
提及“地利”,他从人力资源管理方面加以阐释。
“什么人适合派往北方工作,什么人适合派到南方?什么人适合留在本地?什么人需要给他施加很大的压力?什么人的压力不要施加太大?”这是他所理解的人力资源管理的要义所在,怎样更好地调动员工积极性是主旨。
如何解释呢?他例举了一系列简单例子:一个本来风湿严重的人,不适合派往南方工作,因为南方潮湿的气候关系可能更不利于这种病况;有些皮肤比较干燥缺水、甚至鼻子容易出血的人,你把他派到北方,气候干燥,生理健康的不适必然影响工作进程。
“人和”就管理机制而言,在于怎么进行人力搭配,按科学方式进行整合。两个不分高下的人放在同一个部门难免起纷争。一棋不慎,全盘皆输,足以影响大局。“任何一个企业不可能出现两个帅才。同时任用两名精英,问题也跟着来了。任何形式的企业都只能分帅才、将才,不能都是帅才,也不能都是将才,交叉融合才是上策。”
从薛开伍的谈话中不难理解,与“人与自身的和谐”相对的概念是“庸人自扰”,当人的七情六欲主宰感性驾驭于理性之上,免不了心生烦恼,干扰工作与生活。文坛巨匠鲁迅先生就是一位很好的易理大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经营自己的人生方式才是重点。
古今贯通,混元兼容
2004年的“文化高峰论坛”上,著名美籍华裔物理学家杨振宁一句“《易经》影响了中华文化中的思维方式,而这个影响是近代科学没有在中国萌芽的重要原因之一”。一石激起千层浪,口诛笔伐的“科学与玄学之争”在全国各大传媒硝烟四起,长期的持久战下来,孰是孰非,悬而未决。
大学主修物理学,现在从事电子技术教学工作的薛开伍坦言当初得知杨振宁的言论随即黯然不悦。“杨振宁讲这句话我当时就发了帖子,我认为首先他的讲话就存在误区。他说《周易》影响中华文化思维方式,但是在中国真正研究周易的人有多少呢?可以说90%的人心目中仅存‘周易’二字而已。研究周易理解周易的人非常少,所以说‘周易影响中华文化思维’的‘帽子’扣得太大了。近代科学的不兴有更多其他原因,包括社会因素、经济因素等等。”
“第二,他虽然是个成就卓越的物理学家,甚至包括何祚庥(我国著名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之一),在物理学方面很有造诣,但因此在自己不熟悉的其他领域指手划脚,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不科学的做法。”
薛开伍表示,他相信《周易》不是沉醉不能自拔地盲目崇拜。他从易学中汲取的价值运用到实践中并非一成不变的,都可以用科学道理进行解释。易学与科学并不是背道而驰,一方决绝地否定另一方,在很多方面可以是交融重合的,仅仅表象上表述观点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比如说,白天睡觉越睡越晕,晚上睡觉睡得很好。为什么?光线就是一种对人体产生影响的电磁波。所以在设计房间的时候就要考虑,房间的光线是不是太强。太强就不行,这就是一种周易的布局,风水布局,也是根据物理学原理进行的。风水学说都是可以用科学道理进行解释的,只不过民间很多风水先生故弄玄虚带给人过多神秘感。”
薛开伍毫不避讳地聊起一个有趣现象:盗墓分子往往选择电闪雷鸣的漆黑晚上掘墓。思想走入误区就容易往迷信方面靠,其实只是简单的声学原理。“家里铺了瓷砖以后,你怎么判断它铺没铺好?用东西去敲击,听声音的清脆度,空的地方和实的时地方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他解释,盗墓以自然为场,将声学原理无限放大。安静的夜晚可以排除异物干扰,雷电作为力量施行者像敲瓷砖一样“敲击”墓地,地下藏有宝藏和没宝藏的地方密度不同,反射出来后的声音也不同。
易学关于思想认识论方面的宝贵价值以及对现代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影响深远,各方面博大精深的兼容与自然科学融会贯通,“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找准把握契合点,的确是座取之不竭的宝藏。
由易及他,以大义促和谐
2007年长沙市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作为长沙市人大代表的薛开伍提出“三公开”建议,被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争相引用。第一,公开人大代表的议案和建议;第二,公开承办单位、承办人;第三,公开人大代表的电子邮箱。三个提案均以百姓关注度为核心展开,旨在为人大代表与民众之间架起一条互为关联的纽带。
“因为人大代表是老百姓选上来的,是人民的代言人。但是代表们很少公开出现在公众面前。第二个呢,有些人大代表几年之间不写一个提案,不提一个建议,不在大会上发言,那凭什么当人大代表?所以要公开人大代表的建议及邮箱,形成一种外在压力。同时对认真反映群众心声,围绕社会发展大局积极献言建策的人大代表也是一种激励。公开承办单位、承办人可以尽量避免敷衍塞责的办事态度。将百姓关心的答复置于人民的监督之下。这些措施对于尽责办事的人也是更大的动力。”
长沙市人大主管议案、建议的同志对这个提议非常关心,当时就提议长沙市某电视台的记者采访他,因为这个建议涉及到一些政策性的问题,最终被薛开伍婉言谢绝。
“益人益民终自益”是《周易》中《益》卦谋略的浓缩观点。“和”文化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概念,任何文化与事物之间的“和”是相通的。以国家为单位的“和”文化是社会元素大一统的互长互助,对和谐社会的倡导意在“以民为邻”,人大代表,顾名思义,“代民言,表民心”,一切从社会组成最基本的元素考虑问题是关键。
迄今为止,薛开伍的数十条建议大部分均予以采纳,也经常在“两会”期间出现于湖南省人民政府网站、湖南省人大常委会的门户网站等湖南各大媒体。他在自己的一篇文章里说“习惯了工人阶级的语言”,正是这种甘于与民为伍的心态,促使他孜孜不倦地游走于人民群众与政府之间。
言及中国古老文化瑰宝,不能避而不谈《周易》,看似一部专论形而上的阴阳八卦著作,实际上天文地理,由人及事无所不包,藏尽数千年的沧桑智慧。
易学的包容就在于 :“运用之妙,在乎一心”。其中奥妙或许因一些混世的江湖术士潜移默化地影响,不解其中真味以致思维陷入感性误区。对于完全崇尚现代文明的纯理性学者而言,对此玄之又玄的理论体系大可以一哂笑之。湖南师范大学物理与信息科学学院的的薛开伍副教授,逆风而上以“易”经营思想,以“易”经营社会,踏上将多元化元素归一之路
易道,愈辨愈明
中国联合商报:你曾说在中学时代确信了周易蕴涵的价值,当时您认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价值?
薛开伍:当时理解的价值仅仅停留在预测比较神奇这样的感性层面,因为那时正是处于世界观、人生价值观的初步形成时期,远远没有认识得像现在这样深刻。如果问现在我的理解,我们经常讲那么一句话:天时、地利、人和。也就是说在三方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无往不利。但是这毕竟是一种被动的接受。而我觉得对周易的研究就是主动寻求天时地利人和,化被动为主动,这才是我真正研究周易的意义所在。
中国联合商报:您在湖南师大开设《周易文化与华夏文明》课程的状况如何? 您在博客里形容会遇到一些“麻烦”,这些“麻烦”怎么理解呢?
薛开伍:爆满,状况空前。今年没有开设这个课程,因为自己的事情太繁杂了,社会工作比较多。
主要是这门课牵涉到一些比较敏感的环节。比如一些看似唯心的东西,你就必须结合科学解释花功夫大讲特讲。所以一般牵涉到敏感内容,就要回避。因为我毕竟是在新型工业大学的讲坛上传授知识,要考虑到时代背景,不能让这门课程产生歧异,要掌握分寸。
中国联合商报:不少人会将易学归于唯心理论,如何将它与迷信区别开来使之成为一种信仰?
薛开伍:我认为将易学划为唯心论有些荒谬。过分夸大精神的作用往往就会认为是唯心主义,只不过我们有些人没有探讨清楚而已。易,就是变化,就是不易,就是变易。其原则包罗万象。中国的科学文化发展史上,《周易》是唯一对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都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书。
人们一提到《周易》就认为是封建迷信,这是他们对传统文化知之甚少,黄金版《周易》已经被国家领导人作为国礼赠送国外领导人,说明它是中华民族能拿出手的东西,是一种精华。这不仅是文化价值的体现,还是国际交流价值的体现。四大名著读了这么些年,现在还是在读四大名著。像这样几千年历史沉淀的文化精华实在弥足珍贵。
中国联合商报:人力于天命之间到底哪个为侧重点呢?
薛开伍:《周易》里面有两句开篇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强调人要自强不息。
可以这么理解,两个出生年月日相同的人,他们的人生曲线是基本一致的。但是曲线的基点有高低之分,就像电子学里面的直流分量,平台高的直流分量高,平台低的,直流分量低。这个平台不是某个人赋予你的,是必须靠个人努力达到的一个标准。所以我经常跟别人讲,你找我预测有什么用呢?把平台搭高要靠自己,别人无法掌控!
中国联合商报:易学对您的影响有多大?
薛开伍:就物质利益来说,对我本人没多大影响。但它从精神上使我给其他人,给社会以及企业界带来很多益处,这是值得欣慰的。
中国联合商报:专项研究一门学问的学者很容易对他所从事的研究顶礼膜拜,《周易》自然也在这样的氛围中带有传奇神话色彩,这是不是一种非正常的学术崇拜?
薛开伍:我对《周易》并不崇拜,我基本没有什么信仰。不信佛不信道,有道理就有道理,没道理就没道理,我从来不崇拜任何事物,这也许与我的性格有关。我是偏悲观主义者,以苛刻的眼光看问题成了习惯。在我人生道路上出现的每一个新事物,都被我以怀疑的态度想过。
中国联合商报:从易学中汲取价值的同时,您也在致力推广它,这种过程中会夹杂名利吗?
薛开伍:你是要问我酬劳的问题吧。除开企业的劳务,其他人的表示,我概不接受,如果实在推辞不过,也会融通一下。(笑)当然这些外来收入基本都不会中饱私囊,大都用于公益事业。2003年我发起了“长沙道文化研究中心”,现在我们还在筹备“长沙和文化研究会”,已经进入实质性的筹备阶段了。这些都是需要经费运作的,那么我们就会启用这笔资金。
说实在的,我对周易不存在随意推广。因为这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抵达的领域,这门学问太深,有时候研究火候掌握不好,没有一定的辨别能力,很难把握住。就拿替商家预测商机来说,你学得一知半解,不懂适时而出,选择了不适宜的时机,这不是害人害己?
当然我还是支持大家适当地去了解。我准备把博客整理修改以随笔的形式结集出版。用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结合科学传授给大家,也让大家避免思想误区。文章的标题都想过了,就叫《成功的人生》。但这的确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本版撰文 特约记者 杨琼 长沙报道